棂倾

“启禀将军，还有一个没有找到。”
聂明玦单手提着霸下，盯着一片狼藉的宫殿，没有吭声。他缓缓扫视了一圈，表情越发的冰寒。
“将军，这里是冷宫，应该不会有余孽⋯⋯”
聂明玦淡淡的说：“出去。”
待部下退至大殿外，聂明玦缓缓的抬起头，看着蜷缩在房梁上闭着眼睛的小孩子，身体还微微颤抖，显然是有些撑不住了。他面上波澜不惊，半蹲下捡起一块碎瓷片，直直的打在小孩儿的腿上，那孩子惊叫一声，从房梁上摔落下来。
聂明玦稳稳的把他接在怀里。
那孩子眉心一点朱砂，长的十分可爱，只是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。他有点疑惑的舒展紧蹙的眉头，睁开眼睛，好奇的打量着抱着他的人。
“想活命的话，就一句话都不要说。”聂明玦说。
那小孩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，聂明玦把他裹在自己的斗篷里，把刀放回腰间，大步走出了冷宫。
营帐内。
“你这小东西，醒了吧。”聂明玦看着明明醒了却没有睁眼的孩子，慢条斯理的说着。
他不得不张开双眸，抬头和聂明玦对视，他故作镇定的说：“你是谁。”
“你怎么先不说说你是谁？”聂明玦反问。
他爬出聂明玦给他盖的羊皮毯子，两条小眉毛一竖，盘腿坐着，偏过头说：“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告诉你。”
“你虽然穿着脏旧，但这你这金黄色的小袍子，我还是认得的，你的几个哥哥和你的父皇都死在我刀下，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，金光瑶。”
聂明玦原以为金光瑶会害怕，没想到金光瑶只是扯了毯子披在身上，只露出一张小脸。他又细细一想，这孩子住在冷宫，怕也是被自己父兄欺辱折磨麻木了的，不见得有什么感情。
他站起身来，提着火盆上烧着的的水往一旁的小盆里兑了些，把手巾放在盆里拧了拧，然后坐在火盆旁，把金光瑶抱到自己怀里，拿着毛巾有些笨拙的给他擦脸。
等到金光瑶脸上的脏被擦干净，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蛋露了出来，他眼睛扑闪扑闪，瞳仁倒映着跳动的火焰，熠熠生辉。

营帐扎在城南，开始百姓们大多都躲在家中。新君要比金光善有脑子的多，至少他会用人。聂明玦严禁伤害百姓，还设点施粥。城南住的几乎都是贫民，所以自然能得民心。
“将军，你帐内最近总有一些小动静，该不是闹耗子吧？”
“捡了一只小猫，在帐里养着。”
部下一脸震惊，忍不住开口：“小猫？”
“不知道是小猫还是小老虎呢，且养着看吧。”聂明玦语毕，便朝着自己营帐走去。
他一撩开帘子，只见金光瑶蹲在地上，专心的看什么东西。
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金光瑶没有理他，聂明玦走了过去，双手卡着他的双腋把他提了起来。
地上有一只挣扎着要飞起来的蛾子。它又挣扎了几下，终于不动了。
“蝴蝶死了。”金光瑶回过头来看着聂明玦。
聂明玦把他抱在臂弯里，说：“不是蝴蝶，那是蛾子。这个季节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。”
“哦⋯⋯”金光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。
“过些日子怕是要下雪了，你便不要在营帐里乱跑了，乖乖坐着等我回来。”
“不要，”金光瑶小嘴一撇，“好着急的。”
“你一出去，可能就得死。”聂明玦面容严肃。
金光瑶果然乖乖不敢说话。
“你且等着，我出去一下。”聂明玦放下他，又走出了营帐。
施粥点有一些人在排队，其中有个小姑娘，瘦瘦弱弱的，聂明玦看着她一直被那些男人挤到了后面。他走到她身后，说：“姑娘，你过来一下。”
那姑娘一愣，转过身来，看见他一身打扮，吓得差点掉了手中的碗。
“姑娘莫慌，我只是想和你打听一点事情，你过来一下。”聂明玦说。
那姑娘犹豫了片刻，大着胆子说：“你可要给我些吃的。”
“可以。”
她走了过来，聂明玦带她走远了些，问：“你可知道这城里哪里有会做精巧物件的木匠？”
“知道啊，就在西街巷子里。”那姑娘说。
“劳烦姑娘带我去一趟。”
“行，那你给我再加一只烧鸡。”那姑娘见他客气，胆子到也放大了起来，“我叫阿箐，别老姑娘姑娘的。”
阿箐带聂明玦走到了西街巷子，敲开了木匠家的门。
木匠起先不敢开门，听见阿箐的声音才打开门，对着她说说：“是阿箐啊⋯⋯你这跑出来多危险啊。”
“这位大哥找你。我是带他来的。”阿箐指了指聂明玦，说。
木匠看见聂明玦，连忙跪下，瑟瑟发抖：“大人找小的什么事⋯⋯”
聂明玦说：“你且起来，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些玩具。”
“玩具？”那木匠愣了一下。
“见着有小孩儿挺可怜的。”聂明玦说。
木匠听罢，站起来看聂明玦的目光就变了，说：“先进来吧。”
聂明玦走进略昏暗的屋子，木匠后推开后院的门，院里堆的全是木制品，搭了个小棚子堪堪盖着。
“小孩儿玩具我也做了不少，弹弓，陀螺，还有鲁班锁和九连环什么的。”
聂明玦沉吟了一下，说：“弹弓就算了，其他的都可以。”
“哎哎⋯⋯好嘞！我这就给您备好。”木匠转身就去拿东西。
聂明玦站在那里等他，腿边突然蹭着个毛茸茸的东西。他低头一看，竟是一只小老虎，看起来还没断奶，奶身奶气的直叫唤。饿的又瘦又小。
那木匠拿了东西回来，看见聂明玦在逗那小老虎。
“这是你养的？”
“唉，上山的时候捡的，看着像小猫，可怜就捡回来了。可哪有东西喂它呀。”
“给我吧。”聂明玦捉起小老虎，小老虎也不怕他，舔着嘴唇，像极了金光瑶。
聂明玦放了一锭金子在他手心，说：“好好收着。”便把东西放进怀里，抱着小老虎离开了。
他带着阿箐去取了米面后，又带着阿箐去买了只烧鸡。他临走前，说：“没吃的来找我，我叫聂明玦。”
回到营帐，聂明玦把玩具丢给金光瑶。金光瑶还怨他刚才吓唬他，扭过头不理他。
聂明玦把小老虎放在金光瑶的手上，金光瑶一见小老虎，兴奋的睁大了眼睛。忍不住摸了摸小老虎的头。
小老虎也似乎很喜欢他，蹭了蹭他的小手。
聂明玦心中感叹，果然是同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