棂倾

聂家宅子坐北朝南，是个好地方。这些日子新帝登基，整顿朝野，聂明玦对外面称旧疾复发，闭门谢客，大夫却络绎不绝的登门，旁人瞧着都觉得这家有人病入膏肓，怕是不行了。
聂明玦站在一株颜色正好的梅花旁边，负手看着金光瑶练剑。
这孩子八岁瞧着跟五岁似的，许是小时候住在冷宫，靠着心善的宫女太监东一口西一口喂大的，并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，思及此处，他走了过去，用刀鞘拍了拍金光瑶的腰和肩膀，说：“身子不直不稳，怎么能练好！”
他声音本就低，稍微加重语气就有些训斥的感觉。金光瑶不甘心的瞧了他一眼，发现自己个头还不到聂明玦的腰带，顿时心生委屈，想要扑过去咬他手背，无奈没有站稳，直接朝着他前面摔去，金光瑶下意识的抱住聂明玦的大腿，才没有栽跟头。
聂明玦把他抱起来，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，恰好点在那点朱砂上，说：“不许闹脾气。我带你去厨房，你想吃什么和他们说。”
“聂明玦。”金光瑶突然开口，“我想练你的刀。”
聂明玦本来想直接告诉他，他并不适合练刀法，话到了嘴边竟然换了说辞：“你现在拿不动，等你能拿动再说吧，好好练剑。”
走了几步，聂明玦又补了一句：“我有个幼弟，年纪比你还小，被养在老家族里，在京中这段日子，当着外人面你就喊我大哥吧，不吃亏。”
金光瑶知晓聂明玦担心别人发现他的身份，心里有几分感激。他过往的生活早就将他磨成一个无甚感情的人。虽然出生八载，但是心思比年纪长得多。
身形却又和五岁左右的孩童一般，实在讽刺。
饭菜也并无什么山珍海味，金光瑶点的几乎都是常见的菜肴。
下人端上来一盘兔子和仙桃形状的馒头，金光瑶的目光就从碗里的鸡腿转移了过去。既舍不下鸡腿，又想吃馒头，无奈碗里满了，放不了馒头。聂明玦看的好笑，说：“馒头拿着吃。”
金光瑶偏过头看他，只见聂明玦终日严肃的面庞柔和起来，唇角微微勾起，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淡的温柔。有那么一瞬间，金光瑶怀疑自己看错了。
“母妃⋯⋯母妃不让我用手拿东西吃。”
聂明玦把馒头穿在筷子上，递给他，金光瑶接过来，举着馒头，又低头吃了起来。
聂明玦的亲信走了过来，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。金光瑶再抬头的时候，聂明玦就还是那个不会笑的样子了。
“你好好吃饭，吃完了回房午睡，或者在房里和小老虎玩，不许乱跑。”
金光瑶点头，这是答应了。
聂明玦则是和亲信一起去了书房。
“主人，咱们在朝中的人今日来说，皇上今日在朝堂上提起你，说是要请太医来给你瞧病，主人避的了一个月两个月，终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“那只是说说而已，并不是真的要让太医来。”聂明玦顺手提笔，在书案上放着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忍字。
“如今我们被困京中，属下有一句话一直想说，带着余孽实在对主人不利，万一被发现，该如何是好。”
“知道他身份的人，除了你我二人和他自己，其他人都死了。”
金光瑶抱着小老虎在角落里，一个婢女未注意到他，她在窗前偷听屋里对话的举动尽数落入他眼里。金光瑶知道这是随府邸一起赐来的下人之一，原本这些赏赐的人都被聂明玦打发到了前院去，金光瑶还不明白他的意思。现在看来这些人的确别有用心。
金光瑶待婢女转身欲走之时，突然喊了起来。
那女子面色阴鸷，顺着声音看过来，抽出袖中短刀向他刺来。